【国王游戏】五月雨
意识流，ooc，场景切换。
时隔多日我还记得这么个坑，我坑品真好（要不要脸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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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eleven
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彩虹。
1
男人撑着一把黑伞穿行在倾盆大雨里。
有人不顾一切地跟在他身后，喊他：“檀先生？檀先生！”
他闻言驻足，稍稍偏过一点头：“什么事？”
来人语气里满是哀伤：“神大人死了。”
神死去的日子，上天会降下一场无法停止的大雨。直到形成一场毁天灭地的大洪水，将所有凡人生活过的痕迹尽数抹去——有人弑神，而弑神者必将招致灾厄。
一切即将重新洗牌。
传话者向他俯下身去，毕恭毕敬：“还请您尽快登上方舟。”
方舟是躲避洪水的唯一手段，然而只有特定的人才能登上，男人显然位列其中。
檀先生将身子转过来面对来人。他穿了一身隆重的黑西装，戴着一双白手套，穿行在大雨中就像为了赶赴一场葬礼。
传话人还在惊异于和檀先生对视时，檀先生的手便伸了过来，从袖口开始摩挲，然后是衣摆……仿佛忽然间对他的礼服布料很感兴趣。接着他顺着往上，一路摸到衣领时，留意到传话人在胸口处戴了一枚别致的胸针。
他饶有兴趣地把玩：“怎么来的？”
传话人脸颊有点微红：“之前表现优异，神大人送给我的。”
然后他抬头对上檀先生双眼的一瞬间，檀先生笑了。
要怎么形容那种笑容呢？就好像沿着一条漆黑的长街望过去，死神在尽头处向你招手。
下一秒，檀先生抓住那枚胸针，稍微用力按了某处机关，胸针顿时爆炸开来！
那是一枚微型炸弹。传话人仰面倒进雨幕里，临死前才想通，原来神大人并不完全信任他。
是有多猜忌的人，才会在送亲信手下的胸针里，藏入一枚微型炸弹呢？
原来神也会有凡人的缺点？
檀黎斗转过身，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，继续往前走。
他要穿过这片大雨，不是为了参加父亲的葬礼，而是要让自己成为神。
2
宝生站在旷原之上。
世界变得仿佛只剩下黑白两种颜色。他脚下是黑色的土地，抬眼是漫天白色的星光向下倾注，落到地上碎成数千数万亿颗粉屑。就好像星辰与大地之间互相有意识，而他正巧站在了信息交通的中央。
他伸出右手去触碰这份意识时，世界的边缘开始变得模糊。无数微小细碎的光芒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，汇成了一个人形实体。实体牵住他的手，下一秒，光芒涌入了他的身体！
他好像在光芒中看见了自己的脸，或者说，是M的脸。
M成为了光明。
他从M手中接过了光明。
黑暗四散，溃逃而去。宝生大汗淋漓地从梦中醒来，窗外是瓢泼大雨。
他胡乱抓了一把头发。
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，但又说不出具体哪里变了。
回忆起刚才的梦，宝生想不通这其中有什么深意。只是本能地觉得自己相比于以前变得更能接受这些事情的发生了。
他不再害怕、迷惘、恐惧，反而有着一种风雨过后的从容与坦然。
这仿佛是一种成长，然而这种成长需要付出一定代价。
镜医生离开了他，贵利矢离开了他，最后M离开了他。今后他将直面未知的危险。
他起身坐到桌前。桌面上放着从那边带回来的游戏机，已经没电了。宝生从家里翻出两节新电池换上，却怎么也开不了机，大概率是老化了。
宝生正准备拆开它检查时，忽然听到自己家的门铃响了。
有人选择了这个微妙的时间点来登门造访。
3
那场雨越下越大，洪水席卷而来。逐渐淹没了路面，淹没了树林，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。方舟在海上随波逐流，狂风暴雨之下维持着人类最后一丝生存的希望。
檀黎斗在登一座山。大雨落在山上形成洪流，而他居然直接逆流而上。那时整座山已经大半部分没入了洪水里，但是在山顶，檀黎斗修了一座塔。
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修的这座塔，只有他自己记得。从小到大，每被自己的父亲忽视一次，他就来这里放上一块砖。游戏中时间的流速与现实不同，因此当他成年时，这座塔已经高耸入云，直入天际。
他不紧不慢地开始登塔。
这座塔就好像是他的象征。每一段阶梯都承载了他巨大的不甘心，随时间推移，渐渐硬化成了砖石一般无情的物质，矗立在最高的山巅，睥睨他父亲掌管的世间万物。
他父亲是这个世界的至仁至善的神，可同时也是个失格的父亲。
他只会看到别人身上的优点，然后让他多向别人学习；
他只会称赞别人的成就，哪怕对方身在囚笼之中；
他只会感受来自别人的爱戴，却总是忽略自己的敬爱。
他跟在父亲身后，踏遍了这个世界的每一寸土地。
他父亲指着蝼蚁一般的人对他说：“看看他们。我希望你也能从他们身上学到坚韧顽强的品质。”他稍微动了点手脚，对那人用了点私刑，坚韧与顽强在残酷的刑罚之下瞬间变得不值一提。
他父亲为胜利的玩家喝彩。他交代了几句，那个人就在后续的游戏中出了局，甚至没能留下一具完整的尸体。
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他父亲会直视他的双眼，就是用一种非常惋惜的神情与他交谈，说自己不能永远地活在这个世界里，这个世界早晚会交到他手上的。
而后来是什么使得这种弥足珍贵的父子谈话也没有了呢？男人抬起头想了想，大概是那个叫永梦的孩子的出现吧。
他好像有一种能够修改这个世界的能力。在男人眼里这只是一种bug，而他父亲却想利用这种能力，将自己的数据通过合理的手段，永远留存在这个世界里。这样哪怕肉体湮灭，他的灵魂也永远统治着这个世界。
就是在那时他想起来一件事：构成这个世界的基础，那个病毒，是由他本人发现的。换句话说，他才应该是这个世界的创世者，他才应该是唯一的神。
就在那时，他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。
4
门一打开，一支枪伸了进来！
来人立刻扣动扳机，永梦闪身堪堪避开，身体砸在玄关的鞋柜上：“大我先生？”
门外的男人正是花家大我。
他看上去不知经历了什么，头发比以前更白了，整个人就像一棵枯树。双眼向内凹陷下去，里面布满了血丝。
他手里拿着一支消音手枪，枪口笔直地对着永梦，如果不是永梦反应迅速，估计这会儿身上已经多了一个弹孔了。
大我看上去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，他举着枪步步逼近，终于让宝生退无可退。就在他准备扣下扳机的一瞬间，一只纤细的手伸过来，十指如葱段，直接抓住枪身，作势要抢！大我情急之间手里发力，扳机被再次扣下——！
只听“嘭”的一声，枪管内弹出一支塑料小旗，上面写着“YOU LOST”。
这是一支用来恶作剧的玩具枪。显然在场的两位男士都在状况之外，这时手的主人轻巧地笑了一声：“虽然和预想的不太一样，但是你输了，玩家M。”
那是一个穿着红外套，戴着星空色鸭舌帽的长发女孩，说话时表情夸张，给人的感觉十分张扬。
“什么？你不记得我了？”她震怒，“我是玩家N啊！西马妮可啊！你怎么一点都不尊重对手的啊！”
5
那座塔高耸入云，不知道过了多久，檀黎斗终于登上了塔顶。
他一只脚伸出塔身外，直接踩在了云层之上，然后从云与云之间清理出一条新路，沿着这条路走下去。
有什么黑色的东西躲在云里，天色晦暗难以看清，檀黎斗左右挥舞雨伞驱赶它们。它们一个接一个地向檀黎斗撞过来，却没有对他造成伤害，而是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。
然而，那些东西每穿过檀黎斗的身体一次，他就必须要回忆自己犯下的错。
那是这个世界里的最高级的防入侵系统，数据构成的天使模样的精神体一遍一遍地穿过你的身体，撞击你的灵魂。因为撞击力度太大，你不得不停下开始反思自己做过的错事，继而跪下忏悔，泪流满面地祈求神的原谅。
他父亲在这里安放这个系统，说明这里一定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。
Repentance ，忏悔。神善于原谅所有忏悔的信徒。
而檀黎斗丝毫没有退步的意思。在精神体天使拷问他的同时，他也在反复地质问自己：我到底有什么事情值得我去忏悔？
他做了什么？
他不过是偷偷放跑了永梦，好让他的父亲无法遂愿；
他不过是对帕拉德用了一点私刑，哪怕当时帕拉德已经奄奄一息；
他不过是在父亲的咖啡里多加了一点东西，让他的父亲做了一场醒不来的梦。
所有的黑色精神体天使迅速聚集起来，将他团团围住，用尖锐刺耳的声音朝他大喊：“背叛者！背叛者！”声音相互干涉，层层叠加，像是穿透了云霄一般震耳欲聋！
而檀黎斗也高声回应：“我不是背叛者！我才应该是世界的神！就算——”
就算他不是神，他也不应该是背叛者。
他讨厌那个词，“背叛”。他亲手谋害了他自己的父亲，然后他要把曾经跟在父亲身后的自己也一同谋杀掉。
就好像他从来没有效忠于他的父亲那样。
他的声音高亢而激昂：“我是弑神者！现在我来到这里，我有资格成为新世界的神！”
精神体群向外震荡，很快又聚拢起来。檀黎斗趁着分散聚拢的间隙向前挪动了一步，接着他又喊：“最开始，发现这个病毒的人，明明是我！”
“他有什么资格用来建成让他统治的世界！”
“他又有什么资把这个世界做成商品来牟利！这不是他的商品！”
“……！”
檀黎斗喊了多少声，就往前走了多少步。
最后他喊到嗓子都哑了，精神体天使与他相持不下。他刚开口想要再喊一句：“就连——”
话音未落，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光。男人睁开眼看过去，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。
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座古希腊建筑风格的神庙，然而它一出现，就驱走了这片云层所有的黑暗，带来了希望的曙光。黑天使群作鸟兽散了。
檀黎斗的视线穿过巨大的门柱，宽阔的大厅，落在尽头处的宝座之上。
那上面坐着一名熟睡的少女。圣光从她头顶笼下，她穿着洁白的长裙，纯净得仿佛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。
檀黎斗最后走到了少女面前，试图将她唤醒：“poppy……不，妈妈……”
他想起了自己还没说完的话：就连他的母亲也只是个牺牲品。
他忽然长啸了一声，跪倒下去：
“他真的……真的爱过您吗？”
少女仍在熟睡，光芒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，像是在将她亲吻。
6
妮可丝毫不顾两人感受，径直走进了永梦的房间。永梦后知后觉地想要起身拦她，一进门发现她已经走到了自己的书桌前，手里拿着那台游戏机。
她用数据线外接了一个小U盘，接着调试了几下，永梦就听见了游戏机开机的声音。
这时大我也走进来想要一个解释，妮可把游戏机怼到他脸上，语气里满是得意：“看！”
宝生也向游戏机的屏幕看去，顿时僵在了原地。
透过游戏机的屏幕，宝生看到了一个人。
镜医生。
宝生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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